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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世说新语·伤逝第十七》的原文打印版、对照翻译(刘义庆)-尊龙凯时官方网址

《世说新语·伤逝第十七》由刘义庆创作

原文:

世说新语·伤逝第十七

南北朝-刘义庆

  王仲宣好驴鸣。既葬,文帝临其丧,顾语同游曰:“王好驴鸣,可各作一声以送之。”赴客皆一作驴鸣。
  王浚冲为尚书令,著公服,乘轺车,经黄公酒垆下过,顾谓后车客:“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饮于此垆,竹林之游,亦预其末。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,便为时所羁绁。今日视此虽近,邈若山河。”
  孙子荆以有才,少所推服,唯雅敬王武子。武子丧时,名士无不至者。子荆后来,临尸恸哭,宾客莫不垂涕。哭毕,向灵床曰:“卿常好我作驴鸣,今我为卿作。”体似真声,宾客皆笑。孙举头曰:“使君辈存,令此人死!”
  王戎丧儿万子,山简往省之,王悲不自胜。简曰:“孩抱中物,何至于此?”王曰:“圣人忘情,最下不及情;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”简服其言,更为之恸。
  有人哭和长舆曰:“峨峨若千丈松崩。”
  卫洗马以永嘉六年丧,谢鲲哭之,感动路人。咸和中,丞相王公教曰:“卫洗马当改葬。此君风流名士,海内所瞻,可脩薄祭,以敦旧好。”
  顾彦先平生好琴,及丧,家人常以琴置灵床上。张季鹰往哭之,不胜其恸,遂径上床,鼓琴,作数曲竟,抚琴曰:“顾彦先颇复赏此不?”因又大恸,遂不执孝子手而出。
  庾亮儿遭苏峻难遇害。诸葛道明女为庾儿妇,既寡,将改适,与亮书及之。亮答曰:“贤女尚少,故其宜也。感念亡儿,若在初没。”
  庾文康亡,何扬州临葬云:“埋玉树箸土中,使人情何能已已!”
  王长史病笃,寝卧镫下,转麈尾视之,叹曰:“如此人,曾不得四十!”及亡,刘尹临殡,以犀柄麈尾箸柩中,因恸绝。
  支道林丧法虔之后,精神霣丧,风味转坠。常谓人曰:“昔匠石废斤于郢人,牙生辍弦于钟子,推己外求,良不虚也!冥契既逝,发言莫赏,中心蕴结,余其亡矣!”却后一年,支遂殒。
  郗嘉宾丧,左右白郗公“郎丧”,既闻,不悲,因语左右:“殡时可道。”公往临殡,一恸几绝。
  戴公见林法师墓,曰:“德音未远,而拱木已积。冀神理绵绵常,不与气运俱尽耳!”
  王子敬与羊绥善。绥清淳简贵,为中书郎,少亡。王深相痛悼,语东亭云:“是国家可惜人!”
  王东亭与谢公交恶。王在东闻谢丧,便出都诣子敬道:“欲哭谢公。”子敬始卧,闻其言,便惊起曰:“所望于法护。”王于是往哭。督帅刁约不听前,曰:“官平生在时,不见此客。”王亦不与语,直前,哭甚恸,不执末婢手而退。
  王子猷子敬俱病笃,而子敬先亡。子猷问左右:“何以都不闻消息?此已丧矣!”语时了不悲。便索舆来奔丧,都不哭。子敬素好琴,便径入坐灵床上,取子敬琴弹,弦既不调,掷地云:“子敬!子敬!人琴俱亡。”因恸绝良久,月余亦卒。
  孝武山陵夕,王孝伯入临,告其诸弟曰:“虽榱桷惟新,便自有黍离之哀!”
  羊孚年三十一卒,桓玄与羊欣书曰:“贤从情所信寄,暴疾而殒,祝予之叹,如何可言!”
  桓玄当篡位,语卞鞠云:“昔羊子道恒禁吾此意。今腹心丧羊孚,爪牙失索元,而匆匆作此诋突,讵允天心?”

    对照翻译:

      王仲宣好驴鸣。
      王仲宣生前非常喜欢听驴叫。
    既葬,文帝临其丧,顾语同游曰:“
    等到他下葬那一天,魏文帝曹丕去参加他的葬礼,回头对往日同游的人说:“
    王好驴鸣,可各作一声以送之。”
    王仲宣喜欢听驴叫,每人应该学一声驴叫来送他。”
    赴客皆一作驴鸣。
    于是去吊丧的客人每人学了一声驴叫。
      王浚冲为尚书令,著公服,乘轺车,经黄公酒垆下过,顾谓后车客:“
      王浚冲担任尚书令时,身着官服,坐着轻车,从黄公酒垆旁经过,触景生情,他回头对后车的客人说:“
    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饮于此垆,竹林之游,亦预其末。
    我以前和嵇康阮嗣宗一起在这个酒肆中畅饮美酒,竹林中的交游,我也跟在后面。
    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,便为时所羁绁。
    自从嵇康早去世阮公亡故后,我就被时势纠缠住了,再不能像从前一样了。”
    今日视此虽近,邈若山河。”
    今天看着这间酒肆,虽然近在眼前,但是想到从前岁月,却像隔着山河一样遥远。”
      孙子荆以有才,少所推服,唯雅敬王武子。
      孙子荆倚仗自己才能过人,很少推重并敬佩他人,只是很尊敬王武子。
    武子丧时,名士无不至者。
    王武子去世时,当时有名望的人都来吊唁。
    子荆后来,临尸恸哭,宾客莫不垂涕。
    孙子荆后到,对着遗体痛哭,宾客都感动得流泪。
    哭毕,向灵床曰:“
    他哭完后,朝着灵床说:“
    卿常好我作驴鸣,今我为卿作。”
    你平时喜欢听我学驴叫,现在我为你学一学。”
    体似真声,宾客皆笑。
    学的声音就像真的一样,宾客们都笑了。
    孙举头曰:“
    这时候孙子荆抬起头说:“
    使君辈存,令此人死!”
    怎么就让你们这类人活着,却让这个人死了!”
      王戎丧儿万子,山简往省之,王悲不自胜。
      王戎的儿子万子去世了,山简去探望他,王戎哀痛万分。
    简曰:“
    山简说:“
    孩抱中物,何至于此?”
    只是一个婴儿罢了,怎么能悲痛到这个地步!”
    王曰:“
    王戎说:“
    圣人忘情,最下不及情;
    圣人不动情,最下等的人谈不上有感情;
    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”
    感情最专注的,正是我们这一类人。”
    简服其言,更为之恸。
    山简很敬佩他的话,更加为他悲痛。
      有人哭和长舆曰:“
      有人哭吊和长舆,说:“
    峨峨若千丈松崩。”
    好像巍峨的千丈青松倒下来了。”
      卫洗马以永嘉六年丧,谢鲲哭之,感动路人。
      太子洗马卫玠在永嘉六年去世,谢鲲去吊丧,哭声让路人听了都动容。
    咸和中,丞相王公教曰:“
    咸和年间,丞相王导发表文告说。
    卫洗马当改葬。
    “卫洗马今当改葬。
    此君风流名士,海内所瞻,可脩薄祭,以敦旧好。”
    此君是风雅名流,受众人仰慕,大家应该整治薄祭,以示我们对旧友的怀念。”
      顾彦先平生好琴,及丧,家人常以琴置灵床上。
      顾彦先平生喜欢弹琴,他去世以后,他的家人就总是把琴放在灵座上。
    张季鹰往哭之,不胜其恸,遂径上床,鼓琴,作数曲竟,抚琴曰:“
    张季鹰去吊丧,非常悲痛,便径直坐在灵座上弹琴,弹完了几曲,抚摩着琴说:“
    顾彦先颇复赏此不?”
    顾彦先还能再欣赏这个吗?”
    因又大恸,遂不执孝子手而出。
    于是又悲痛万分,竟没有握孝子的手就出去了。
      庾亮儿遭苏峻难遇害。
      庾亮的儿子庚会在苏峻的叛乱中被杀。
    诸葛道明女为庾儿妇,既寡,将改适,与亮书及之。
    诸葛道明的女儿是庾会的妻子,守寡后,将要改嫁,诸葛道明写信给庚亮谈到这件事。
    亮答曰:“
    庾亮回信说:“
    贤女尚少,故其宜也。
    令爱还年轻,这样做自然合适。
    感念亡儿,若在初没。”
    只是感念死去的孩儿,就像他刚刚去世一样。”
      庾文康亡,何扬州临葬云:“
      质亮逝世,扬州刺史何充去送葬,说:“
    埋玉树箸土中,使人情何能已已!”
    把玉树埋到土里,使人的感情无法平静下去啊!”
      王长史病笃,寝卧镫下,转麈尾视之,叹曰:“
      长史王濛病重的时候,在灯下躺着,转动着拂尘,一边看,一边叹息说:“
    如此人,曾不得四十!”
    这样的人,竟然连四十岁都活不到!”
    及亡,刘尹临殡,以犀柄麈尾箸柩中,因恸绝。
    到他死后,丹阳尹刘惔去参加大殓礼,把带犀角柄的拂尘放到棺材里,于是痛哭得昏死过去。
      支道林丧法虔之后,精神霣丧,风味转坠。
      支道林失去法虔以后,精神委靡不振,风度也日渐丧失。
    常谓人曰:“
    他常对人说:“
    昔匠石废斤于郢人,牙生辍弦于钟子,推己外求,良不虚也!
    从前匠石因为郢人死去就不再用斧子,伯牙因为钟子期死去而终止鼓琴,推己及人,确实不假。
    冥契既逝,发言莫赏,中心蕴结,余其亡矣!”
    知己已经去世,说话再也无人欣赏,心里郁结难解,我大概要死了!”
    却后一年,支遂殒。
    过后一年,支道林便死了。
      郗嘉宾丧,左右白郗公“郎丧”,既闻,不悲,因语左右:“
      郗嘉宾死了,手下的人禀告郗惜说,“大郎死了,”郗愔听了,并不悲伤,随即告诉手下人说:“
    殡时可道。”
    入殓时可以告诉我。”
    公往临殡,一恸几绝。
    等到入殓的时候,郗愔去参加大殓礼,顿时悲痛欲绝。
      戴公见林法师墓,曰:“
      戴逢看见支道林的坟墓,说:“
    德音未远,而拱木已积。
    那高明的言谈还在耳边回响,可是墓旁的树木已经连成一片了。
    冀神理绵绵常,不与气运俱尽耳!”
    但愿您那精湛的玄理能够流传下去,不会和寿数一起终结啊!”
      王子敬与羊绥善。
      王子敬和羊绥关系很好。
    绥清淳简贵,为中书郎,少亡。
    羊绥清廉敦厚,俭朴尊贵,曾任中书郎,很年轻就去世了。
    王深相痛悼,语东亭云:“
    王子敬痛切地悼念着他,曾对东亭侯王珣说:“
    是国家可惜人!”
    他是整个国家最值得痛惜的人!”
      王东亭与谢公交恶。
      东亭侯王珣和谢安结有仇怨。
    王在东闻谢丧,便出都诣子敬道:“
    王殉在东边听说谢安去世,就到京都去见王于敬。
    欲哭谢公。”
    说他想去哭吊谢安。
    子敬始卧,闻其言,便惊起曰:“
    子敬本是躺着,听到他的话惊讶地站起来说:“
    所望于法护。”
    这是我对你的希望。”
    王于是往哭。
    王于是就去哭吊。
    督帅刁约不听前,曰:“
    谢安帐下的督帅刁约不让他上前,说:“
    官平生在时,不见此客。”
    大人活着的时候,从来不见这个客人。”
    王亦不与语,直前,哭甚恸,不执末婢手而退。
    王珣也不理他,径直上前哭吊,哭得非常伤心,结果没有按常礼握谢琰的手就退出来了。
      王子猷子敬俱病笃,而子敬先亡。
      王子猷和王子敬都病得很重,子敬先去世。
    子猷问左右:“
    一天子猷问侍候的人说:“
    何以都不闻消息?
    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听到子敬的音讯?
    此已丧矣!”
    这是已经去世了!”
    语时了不悲。
    说话时一点也不悲伤。
    便索舆来奔丧,都不哭。
    于是就要车去奔丧,一点也没有哭。
    子敬素好琴,便径入坐灵床上,取子敬琴弹,弦既不调,掷地云:“
    子敬平时喜欢弹琴,子猷便一直进去坐在灵座上,拿过子敬的琴来弹,琴弦怎么也调不好,就把琴扔到地上说:“
    子敬!
    子敬!
    子敬!
    子敬!
    人琴俱亡。”
    人和琴都不在了!”
    因恸绝良久,月余亦卒。
    说完就悲痛得昏了过去,很久才醒过来,过了一个多月他也去世了。
      孝武山陵夕,王孝伯入临,告其诸弟曰:“
      晋孝武帝去世,夕祭的时候,王孝伯进京哭祭,对他的几个弟弟说:“
    虽榱桷惟新,便自有黍离之哀!”
    虽然陵寝是新的,却让人感到有《黍离》之悲。”
      羊孚年三十一卒,桓玄与羊欣书曰:“
      羊孚三十一岁时死了,桓玄给羊欣的信上说:“
    贤从情所信寄,暴疾而殒,祝予之叹,如何可言!”
    贤堂兄是我所信赖的,友情所寄托的人,突然暴病而死,天将亡我之叹,怎么能用言语来表达!”
      桓玄当篡位,语卞鞠云:“
      桓玄将要篡位的时候,对卞鞠说:“
    昔羊子道恒禁吾此意。
    以前羊子道经常不容许我有这种意图。
    今腹心丧羊孚,爪牙失索元,而匆匆作此诋突,讵允天心?”
    现在我的心腹里头死了羊孚,助手里头又失去了索元,在这种情况下,却要匆匆忙忙做这种冒犯君上的事,难道能符合天意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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