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对照翻译:
贤愚寿夭,死生祸褔之理,固兼乎气数而言,圣贤未尝不论也。
贤明愚蠢长寿短命,死生祸福的道理,诚然是连同命运而一起说的,圣贤没有不议论的。
盖阴阳之屈伸,即人鬼之生死。
大概阴阳的交替出现,就是人鬼生死的变化。
人而知夫生死之道,顺受其正,又岂有岩墙、桎梏之厄哉?
人如果知道了生死的道理,能顺应生死变化和正常规律,又怎么会陷入处在岩墙之下,抑或身加镣铐的那种困厄的处境呢?
虽然,人之生斯世也,但知以已死者为鬼,而不知未死者亦鬼也。
虽然如此,人活在这世上,只知道把已死的人作为鬼,而不知道没死的人也是鬼。
酒罂饭囊,或醉或梦,块然泥土者,则其人虽生,与已死之鬼何异?
那些只知喝酒吃饭的无用之人,有的醉生有的在梦死,像无知觉的泥土那样的人,即使活着,与已死的鬼有什么两样?
此曹固未暇论也。
这类人原本就不值得一提。
其或稍知义理,口发善言,而于学问之道,甘於暴弃,临终之后,漠然无闻,则又不若块然之鬼为愈也。
其中有的略知一点道理,口里能说几句好话,而对于学问之道,甘心自暴自弃,到死之后,仍漠然无闻,这更加赶不上像无知觉的泥土那样的鬼。
余尝见未死之鬼吊已死之鬼,未之思也,特一间耳。
我曾经看到未死的鬼挽吊已死的鬼,这些未死之鬼没有想到和已死之鬼之间,只有极少的一点差别。
独不知天地阖辟,亘古迄今,自有不死之鬼在。
惟不知开天辟地,从古至今,自有不死之鬼在。
何则?
为什么?
圣贤之君臣,忠孝之士子,小善大功,著在方册者,日月炳焕,山川流峙,及乎千万劫无穷已,是则虽鬼而不鬼者也。
圣贤的君臣,忠孝的学子,行小善获大功,名留典籍的人,像日月那样辉煌,像高山那样永远峙立,像大河那样永远奔流,几乎千万代无穷已,这样即使是鬼也不是鬼了。
今因暇日,缅怀古人,门第卑微,职位不振,高才博识,俱有可录。
现在我藉着空暇的时日,追想怀念一些已作古的故人,他们门第卑微职位不高,但他们多才多艺,都有许多足可录存的成就。
岁月弥久,湮没无闻,遂传其本末,吊以乐章。
我担心时间拖得太久,湮没无闻,于是,就传写他们的生平,以曲文加以挽吊。
复以前乎此者,叙其姓名,述其所作,冀乎初学之士,刻意词章,使冰寒于水,青胜于蓝,则亦幸矣。
再把一些前辈,叙写他们的姓名,记述他们的作品,希望对于初学的人,能用尽心意学习杂剧创作,使后代胜过前代,那就十分荣幸了。
名之曰《录鬼簿》。
拙著名为《录鬼簿》。
嗟乎!
唉!
余亦鬼也。
我也是鬼啊。
使已死未死之鬼,作不死之鬼,得以传远,余又何幸焉!
使已死和未死的鬼,能够永远流传,我有多么的荣幸啊!
若夫高尚之士,性理之学,以为得罪于圣门者。
对于那些高尚之士和儒钧理性之学来说,我认为这样做是一定会得罪于孔圣门下的。
吾党且啖蛤蜊,别与知味者道。
我辈且吃蛤蜊莫管其它,另与知道其中滋味的人相津津乐道吧。
至顺元年,龙集庚午,月建甲申。
至顺元年,岁星在庚午,夏历七月。
廿有二日,古汴钟继先自序。
二十二日,汴梁人钟继先写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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